第2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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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章
*
春日宴。
大王來得遲。
他自然知道祖宗文王定下的規矩，已時三刻要開宴，但他沒法早來。
拖拖拉拉，只因為張夫人。
這位大王的愛姬，好不容易從美人升做夫人，以為今年春日宴可以像往年曉夫人那樣，風風光光坐在主位，除了太後，宮中其餘女眷皆得拜她。
哪曉得突然殺出王後，大家不都拜王後去了！
一切還未享受，便被奪走。
張夫人眼淚漣漣，要大王下旨，不允王後赴宴。
大王心疼得要命，覺得佳人的淚珠滴滴打在他心坎上，不住給張夫人擦淚，口中卻說：“別鬧，這種旨怎能下呢！”
張夫人往他胸上推了一把：“那大王叫王後別參加了！”
大王犯難，他長期躲著王後，哪好意思去說這，只好勸道：“寶貝、心肝，我們別急，說不準王後自己就會改變主意，臨時不來了呢？”
張夫人倏地坐起：“馬上就要三刻了，她怎麽可能改啊！”吸一把鼻子，因太過激動聲音嘶了，“大王當臣妾是好騙的三歲小孩嗎？”
“三歲小孩也不好騙——”大王被張夫人揪了一下，趕緊改口：“錯了錯了，寡人沒那個意思。”瞧她氣鼓鼓的，他心疼中還有點好笑，心想著讓她多揪揪吧，他傷了不要緊，只要她心裏好受點。
奈何張夫人心裏想的可和大王不一樣，就鬧著不讓王後去，最後竟說出若是王後赴宴，她就告假。大王連忙阻止：“那怎麽行，春日宴怎能沒有寡人的心肝！”又道，“你不去百花找誰比羞？”
這話聽得張夫人順心，明明還氣，嘴角卻禁不住笑一笑，但瞬間明白過來——大王再怎麽誇她，也不會去阻止王後的。
他只會逃避，拖延！
張夫人重板起臉，賭氣，不去。
大王勸到已時過半，佳人咬緊銀牙不松口，王家規矩不能遲到，兩難之下，大王只好拋下張夫人趕去春日宴，甩袖匆匆，“心肝，寡人先去了，回來給你單獨辦一場。只你與寡人兩人。”
許下諾言時頭都沒回。
太過敷衍，賴在榻上的張夫人氣得憑空踢他兩腳，心裏嘀咕她要的是萬人朝拜，只她和大王的春日宴有什麽意思？
愈發氣了。
但之前說不去說得那樣堅決，大王現在把臺階撤了，她再沒法赴宴。
氣得根根纖指，狠狠掐著榻沿，臉也是青白的——還不能被太多宮人瞧見，轉身背對，獨吞嘔血。
且不說張夫人這邊，只說大王，一路催著鑾駕轎夫，到了大殿外面，甚至自己跑起來，才終於趕上了春日宴。
還未進殿內，便聞得陣陣花香。
大王踏腳入殿，見得玉樹瓊花，金玉緞打造，間隙點綴真花盆栽。中有一條彎彎水流，渠繞筵席，涓涓脈脈。水上飄著蠟封不濕的絹花，羽扇微風，吹起水底暗香。掛了十來條水晶簾子，不擋視線，反增剔透。暖意濃濃，歡聲笑語，許多傾國佳麗。
他禁不住旋起嘴角，展露歡顏。
很好，一切全按著他的意思辦的，參辦的人他都要重重的賞。
文王那時定下的規矩，春日宴只能在大殿內辦。大王覺得這樣不好，春日宴是花宴，花樹越多，寓意著衡國這一年越吉祥。可殿內無土啊，哪能生根？
於是代代君王，年年春宴，都大量伐樹摘花，搬來殿內。可筵席散後呢？
無根草木，迅速雕謝消亡。
大王很是心痛，花如美人，怎能摧折？
於是除了祭祀所需的那幾盆，今年他決定其餘全用假花代替。
金枝玉葉、絹花寶蕊，一樣增色。
其實要不是祖宗規矩，大王恨不得直接將春日宴搬去花苑，仰吸天氣，俯接地氣，萬物自然。
大王很快掃見了王後，她坐在該坐的主位上，離得遙遠，只瞧得見衣裳顏色，看不清臉。
他逃也似的避開目光，先給太後問安，又關切了王弟衡明近況。春日宴參與王男需滿九歲，衡明才剛剛五歲，因此不在宴上。
太後只道好。
大王笑盼王弟快快長大，一同賞春。
大王宣召長公主衡星來身邊落坐……這所有一切，都刻意避著，不瞥王後那一側。
衡星過來，還未落座，大王就遞給她自己的果盤：“這木瓜不錯。”
衡星接過來挑起一塊便吃，兄妹親近，沒有嫌隙。
“王兄——你去年都沒召我過來坐。”她嘴角仍嚼著木瓜，言語有些含糊但大王還是聽清，“記得是哪個美人坐這……你召我過來是不是擔心王嫂生氣啊？”
大王心想寡人躲她還來不及，怎會擔心她？但回應衡星的卻是輕輕撅嘴，噓——
見衡星吃得汁水沾在嘴角，大王掏出絹帕遞給她。
衡星接過來擦嘴巴，追問：“是不是呀？”
妹妹不知趣，大王忽略都不能忽略，只得仔細考慮考慮：第一年春日宴忽視王後，第二年她佇在殿外悶悶不樂，他上月聽聞還恍惚同情，怎麽這麽快就忘了呢……
她是有三分可憐。
大王想著，扭頭向王後看去。
怔忪須臾。
記憶裏王後是很難看的，五大三粗，整個人黑得不忍看，怎麽現在瞧著竟不黑了？
她此時是側臉對他，看眼睛秀氣，鼻梁不塌，朱唇一點……王後是不是變了？
但大王說不出來哪裏變了，因為他記憶裏的王後樣貌一直是模糊的，無法比較。
大王心想，寡人該不會真像王妹說的，擔心王後了，放在心裏了吧？所以才瞧著順眼……
這想法太過可怕，他不禁打了個寒顫，並迅速制止了自己。
“王兄你搖頭做什麽？”衡星一邊吃一邊註視大王，讚道，“這瓜真是不錯。”
大王對衡星旋起笑意，“喜歡你就多吃點。”他和妹妹聊起別的事，可才聊不久，心裏就癢癢的，禁不住再次向王後看去。
見鬼了，越是怕，還越是忍不住打量，大王覺得自己此時的做法類似於明知開水燙，仍要伸手摸，明知叢陽臺高，仍要翻窗越欄跳下去。
亡命刺.激啊！
他從上到下，從下到上，來來回回打量了王後數遍，確定不是自己迷心迷眼，而是她真的不難看。
以前自己怎麽會有王後奇醜，避之不及的刻板印象呢？
可能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註視她？
大王微微笑了笑，漸漸發現一個問題，笑意霎時僵住。
從他望她的第一眼起，直到現在，王後未曾回應他一眼——就是她沒看過他。
這不對啊！
王後以前很在意他的啊，每次去找他求助，她不管手頭有什麽事，都丟下全力幫他。
可此時王後的眼裏的確沒有大王，她直勾勾盯著案上的雞，吃得全神貫註，吃得忘乎所以。
大王心裏有點難受，難道雞肉比他香？
不自覺出口：“寡人竟比不上一只雞？”
呢喃雖小，卻還是被衡星聽得：“嗯，王兄你說什麽？”
“寡人說你面前這只雞吃得香！”大王說著將衡星案上的雞端過來，順帶敲了妹妹一個栗子。
“哎呀！”衡星摸摸額頭，王兄以前也敲她的，但從沒這樣不知輕重的下手。
大王把雞端過來，現在他案前有兩盤了，但他沒心情吃，茫然俯視底下。
望一圈……
再望一圈……
突然發現不對勁了：“公子遲呢？”怎麽沒來？
正喝著酒釀的衡星聽到，一口酒順著話下肚，心內一涼一空。
大王身後的內侍趕緊回稟，陸遲是質子外男，之前大王沒來，不能擅自進來。
大王沈吟：“所以他早候在殿外了吧？”
“一直候在側殿。”
“宣他進來！”
一個小小的餘國質子進殿，仿佛只是一段間奏插曲，殿內眾人該飲酒的飲酒，該交談的交談，甚至連舞姬的躍動，樂伶的奏樂都不曾停下。
一開始，只有一兩人看他，這一兩人是聽說了近些天“公子遲名動叢陽”，出於好奇才眺向門口的。
這一眺，目不轉睛。
這一兩人，用手肘拐了下身邊的人，示意她們也眺。
“怎麽了？”身邊人順著望過去，目光漸漸定住。
一撥又一撥的人，眼睛望過去就再移不開，到後來殿內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陸遲身上。
連舞姬們跳得越來越慢，最後停下，樂伶們也停下嘴上吹奏，手中搏彈的樂器，全不自知。
滿殿鴉雀無聲。
偏偏陸遲走路很輕，幾近無聲，寂靜中的寂靜愈發令在場眾人心緊，又絲絲發癢。
“餘公子遲，參拜大王。奉吾王之命，問衡王安。”
等到陸遲向大王行禮，開口拜見時，這仿佛定住了，仿佛時間停止的宴會才重新開始流逝。
樂重奏起，伴隨著曲聲，舞姬們舉起右臂，揚起水秀，曲扭腰肢。
殿內重新有了人聲流動聲，就像繞席的水，嘩嘩叮咚。
微風吹過，玉葉在燦燦金枝上搖動，與寶石花蕊一道響起沙沙聲。
姬妾們不便表露，那些未嫁娶的宮人和舞伶已無顧忌紅緋雙頰，目光灼熱。
膽子大地已經在交頭接耳，傳公子遲近來迷倒了叢陽城大部分少女，所言不假，傳說非虛。
座上的大王，伸直了脖子，亦怔忪後才回神：“你就是陸遲？”
“是，光怪陸離的陸，美人遲暮的遲。”陸遲含笑作答，微微頷首。
弦琴和酒在他身後，琵琶和花也在他身後，因著水晶簾晃動搖曳，皆成了朦朧影像，卻道盡一切繁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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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日宴。
大王來得遲。
他自然知道祖宗文王定下的規矩，已時三刻要開宴，但他沒法早來。
拖拖拉拉，只因為張夫人。
這位大王的愛姬，好不容易從美人升做夫人，以為今年春日宴可以像往年曉夫人那樣，風風光光坐在主位，除了太後，宮中其餘女眷皆得拜她。
哪曉得突然殺出王後，大家不都拜王後去了！
一切還未享受，便被奪走。
張夫人眼淚漣漣，要大王下旨，不允王後赴宴。
大王心疼得要命，覺得佳人的淚珠滴滴打在他心坎上，不住給張夫人擦淚，口中卻說：“別鬧，這種旨怎能下呢！”
張夫人往他胸上推了一把：“那大王叫王後別參加了！”
大王犯難，他長期躲著王後，哪好意思去說這，只好勸道：“寶貝、心肝，我們別急，說不準王後自己就會改變主意，臨時不來了呢？”
張夫人倏地坐起：“馬上就要三刻了，她怎麽可能改啊！”吸一把鼻子，因太過激動聲音嘶了，“大王當臣妾是好騙的三歲小孩嗎？”
“三歲小孩也不好騙——”大王被張夫人揪了一下，趕緊改口：“錯了錯了，寡人沒那個意思。”瞧她氣鼓鼓的，他心疼中還有點好笑，心想著讓她多揪揪吧，他傷了不要緊，只要她心裏好受點。
奈何張夫人心裏想的可和大王不一樣，就鬧著不讓王後去，最後竟說出若是王後赴宴，她就告假。大王連忙阻止：“那怎麽行，春日宴怎能沒有寡人的心肝！”又道，“你不去百花找誰比羞？”
這話聽得張夫人順心，明明還氣，嘴角卻禁不住笑一笑，但瞬間明白過來——大王再怎麽誇她，也不會去阻止王後的。
他只會逃避，拖延！
張夫人重板起臉，賭氣，不去。
大王勸到已時過半，佳人咬緊銀牙不松口，王家規矩不能遲到，兩難之下，大王只好拋下張夫人趕去春日宴，甩袖匆匆，“心肝，寡人先去了，回來給你單獨辦一場。只你與寡人兩人。”
許下諾言時頭都沒回。
太過敷衍，賴在榻上的張夫人氣得憑空踢他兩腳，心裏嘀咕她要的是萬人朝拜，只她和大王的春日宴有什麽意思？
愈發氣了。
但之前說不去說得那樣堅決，大王現在把臺階撤了，她再沒法赴宴。
氣得根根纖指，狠狠掐著榻沿，臉也是青白的——還不能被太多宮人瞧見，轉身背對，獨吞嘔血。
且不說張夫人這邊，只說大王，一路催著鑾駕轎夫，到了大殿外面，甚至自己跑起來，才終於趕上了春日宴。
還未進殿內，便聞得陣陣花香。
大王踏腳入殿，見得玉樹瓊花，金玉緞打造，間隙點綴真花盆栽。中有一條彎彎水流，渠繞筵席，涓涓脈脈。水上飄著蠟封不濕的絹花，羽扇微風，吹起水底暗香。掛了十來條水晶簾子，不擋視線，反增剔透。暖意濃濃，歡聲笑語，許多傾國佳麗。
他禁不住旋起嘴角，展露歡顏。
很好，一切全按著他的意思辦的，參辦的人他都要重重的賞。
文王那時定下的規矩，春日宴只能在大殿內辦。大王覺得這樣不好，春日宴是花宴，花樹越多，寓意著衡國這一年越吉祥。可殿內無土啊，哪能生根？
於是代代君王，年年春宴，都大量伐樹摘花，搬來殿內。可筵席散後呢？
無根草木，迅速雕謝消亡。
大王很是心痛，花如美人，怎能摧折？
於是除了祭祀所需的那幾盆，今年他決定其餘全用假花代替。
金枝玉葉、絹花寶蕊，一樣增色。
其實要不是祖宗規矩，大王恨不得直接將春日宴搬去花苑，仰吸天氣，俯接地氣，萬物自然。
大王很快掃見了王後，她坐在該坐的主位上，離得遙遠，只瞧得見衣裳顏色，看不清臉。
他逃也似的避開目光，先給太後問安，又關切了王弟衡明近況。春日宴參與王男需滿九歲，衡明才剛剛五歲，因此不在宴上。
太後只道好。
大王笑盼王弟快快長大，一同賞春。
大王宣召長公主衡星來身邊落坐……這所有一切，都刻意避著，不瞥王後那一側。
衡星過來，還未落座，大王就遞給她自己的果盤：“這木瓜不錯。”
衡星接過來挑起一塊便吃，兄妹親近，沒有嫌隙。
“王兄——你去年都沒召我過來坐。”她嘴角仍嚼著木瓜，言語有些含糊但大王還是聽清，“記得是哪個美人坐這……你召我過來是不是擔心王嫂生氣啊？”
大王心想寡人躲她還來不及，怎會擔心她？但回應衡星的卻是輕輕撅嘴，噓——
見衡星吃得汁水沾在嘴角，大王掏出絹帕遞給她。
衡星接過來擦嘴巴，追問：“是不是呀？”
妹妹不知趣，大王忽略都不能忽略，只得仔細考慮考慮：第一年春日宴忽視王後，第二年她佇在殿外悶悶不樂，他上月聽聞還恍惚同情，怎麽這麽快就忘了呢……
她是有三分可憐。
大王想著，扭頭向王後看去。
怔忪須臾。
記憶裏王後是很難看的，五大三粗，整個人黑得不忍看，怎麽現在瞧著竟不黑了？
她此時是側臉對他，看眼睛秀氣，鼻梁不塌，朱唇一點……王後是不是變了？
但大王說不出來哪裏變了，因為他記憶裏的王後樣貌一直是模糊的，無法比較。
大王心想，寡人該不會真像王妹說的，擔心王後了，放在心裏了吧？所以才瞧著順眼……
這想法太過可怕，他不禁打了個寒顫，並迅速制止了自己。
“王兄你搖頭做什麽？”衡星一邊吃一邊註視大王，讚道，“這瓜真是不錯。”
大王對衡星旋起笑意，“喜歡你就多吃點。”他和妹妹聊起別的事，可才聊不久，心裏就癢癢的，禁不住再次向王後看去。
見鬼了，越是怕，還越是忍不住打量，大王覺得自己此時的做法類似於明知開水燙，仍要伸手摸，明知叢陽臺高，仍要翻窗越欄跳下去。
亡命刺.激啊！
他從上到下，從下到上，來來回回打量了王後數遍，確定不是自己迷心迷眼，而是她真的不難看。
以前自己怎麽會有王後奇醜，避之不及的刻板印象呢？
可能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註視她？
大王微微笑了笑，漸漸發現一個問題，笑意霎時僵住。
從他望她的第一眼起，直到現在，王後未曾回應他一眼——就是她沒看過他。
這不對啊！
王後以前很在意他的啊，每次去找他求助，她不管手頭有什麽事，都丟下全力幫他。
可此時王後的眼裏的確沒有大王，她直勾勾盯著案上的雞，吃得全神貫註，吃得忘乎所以。
大王心裏有點難受，難道雞肉比他香？
不自覺出口：“寡人竟比不上一只雞？”
呢喃雖小，卻還是被衡星聽得：“嗯，王兄你說什麽？”
“寡人說你面前這只雞吃得香！”大王說著將衡星案上的雞端過來，順帶敲了妹妹一個栗子。
“哎呀！”衡星摸摸額頭，王兄以前也敲她的，但從沒這樣不知輕重的下手。
大王把雞端過來，現在他案前有兩盤了，但他沒心情吃，茫然俯視底下。
望一圈……
再望一圈……
突然發現不對勁了：“公子遲呢？”怎麽沒來？
正喝著酒釀的衡星聽到，一口酒順著話下肚，心內一涼一空。
大王身後的內侍趕緊回稟，陸遲是質子外男，之前大王沒來，不能擅自進來。
大王沈吟：“所以他早候在殿外了吧？”
“一直候在側殿。”
“宣他進來！”
一個小小的餘國質子進殿，仿佛只是一段間奏插曲，殿內眾人該飲酒的飲酒，該交談的交談，甚至連舞姬的躍動，樂伶的奏樂都不曾停下。
一開始，只有一兩人看他，這一兩人是聽說了近些天“公子遲名動叢陽”，出於好奇才眺向門口的。
這一眺，目不轉睛。
這一兩人，用手肘拐了下身邊的人，示意她們也眺。
“怎麽了？”身邊人順著望過去，目光漸漸定住。
一撥又一撥的人，眼睛望過去就再移不開，到後來殿內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陸遲身上。
連舞姬們跳得越來越慢，最後停下，樂伶們也停下嘴上吹奏，手中搏彈的樂器，全不自知。
滿殿鴉雀無聲。
偏偏陸遲走路很輕，幾近無聲，寂靜中的寂靜愈發令在場眾人心緊，又絲絲發癢。
“餘公子遲，參拜大王。奉吾王之命，問衡王安。”
等到陸遲向大王行禮，開口拜見時，這仿佛定住了，仿佛時間停止的宴會才重新開始流逝。
樂重奏起，伴隨著曲聲，舞姬們舉起右臂，揚起水秀，曲扭腰肢。
殿內重新有了人聲流動聲，就像繞席的水，嘩嘩叮咚。
微風吹過，玉葉在燦燦金枝上搖動，與寶石花蕊一道響起沙沙聲。
姬妾們不便表露，那些未嫁娶的宮人和舞伶已無顧忌紅緋雙頰，目光灼熱。
膽子大地已經在交頭接耳，傳公子遲近來迷倒了叢陽城大部分少女，所言不假，傳說非虛。
座上的大王，伸直了脖子，亦怔忪後才回神：“你就是陸遲？”
“是，光怪陸離的陸，美人遲暮的遲。”陸遲含笑作答，微微頷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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